文化是一条永不枯竭的河
高二(8)班 高涵暄
一椅一箱,一包一囊,石原收拾收拾东西,带着唢呐便要离开曾经苦苦练习的芦苇河边,进城去了。
二十多年前,因为吹唢呐正得势,老父亲便割好筷子长的芦苇杆,执意压迫石原跟着马四爷学艺。无数个艰难岁月,石原已能用笤帚长的芦苇杆练习了。学成,出班。带着一个男儿的壮阔希冀,风华正茂的石原开始独当一面。
与此同时,又一个儿时好友成家了。石原精心调试好以芦苇杆制成的哨片,兴冲冲地前去以唢呐助乐。他以鼓着腮帮的淳朴姿势,在高雅的西方乐队中矗立;以岿然的姿态,在林立的西洋乐器中立足。人们议论纷纷于这点突兀,又忙以敬畏和欣赏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壮观。新郎也一面堆着笑意,一面流露出敷衍与焦躁,他挪过来:
“石原,别一本正经地吹这了,大家听那新奇的,可不有意思?”
“咱以前村里的唢呐可都是为有名声的人家吹的呢。”石原脸颊处的肌肉颤了两颤。
“这都什么年代了,经济发展到今天这般就一眨眼的功夫,变化也是不得了的。”好友拍拍石原,“快坐下吃些酒。”
石原转头看灯光雪亮的台上,金鼓齐鸣,人们越发火爆,炽热了。他撑着脑袋想了半晌,却悄悄收好唢呐,起身,走向了车站。石原想起马四爷对他说的话:“唢呐不是吹给别人听的,是吹给自己听的。”
又回到了黄沙飞尘弥漫的小土村,干燥淳朴的气息,兀自让他产生了陌生而熟悉的依恋感。青青的芦苇在波光激潋的河边长得正好。每根芦苇,从秆到叶都是鲜绿鲜绿的,翠得发亮,嫩得每片叶子都要滴出水来,潇洒淡雅,临风摇动,婀娜多姿,显示着一种生气勃勃,欣欣向荣。石原看得出神,暗暗在心里定下期许。蓦地,他听见一曲单调哀恸的《青天歌》,一曲孤立无援的《青天歌》回荡在土村的上空,少了曾经的悠扬婉转,也失了过去的壮大气魄。
他忙不迭奔去,土村的人正为上一任村长办丧事。门外稀少的人群里是一条长凳,坐着的却只有马四爷和两个徒弟。石原呆愣着,他第一次从背后的视角真切地看见马四爷削芦苇杆练习的双手。呈着木色的手,纺络深、粗,还染着芦苇杆的碎屑。掌面像鼓皮一样硬,干线茧布满每个角落。师傅马四爷从来遵循着唢呐离口不离手,和随手折一段芦苇杆便练习基本功的苛刻要求。
一曲作罢,村民们无不啧啧赞叹,也少有些叹惋声。石原三步并两步,上前:
“师傅,王叔李叔怎么没来和你一起吹?”
马四爷吊眼角一瞥:“他们不吹唢呐了。”
“为啥!”石原一跺脚。
马四爷把他拉去一边:“改行啦,靠吹唢呐连饭都该吃不饱了。看城里人办婚丧都用洋乐队,农村里人难免心痒痒,土生土长的音乐也不要了。”
石原皱皱眉:“那您还怎还吹着?”
“发展经济是好啊,文化的河不能枯哟,寂寞了,忍住了,也就传下来了。”
“只为了文化吗?”
“只为了文化。”
【点评】“寂寞了,忍住了,也就传下来了”,朴实的话语,在作者的笔下是一部写实版的《百鸟朝凤》,更是作者对发展经济与文化传承话题的深沉思考。文章人物描写多用动词真切自然,生活气息浓郁,但是结尾部分“文化”一次的提出稍显突兀,有待进一步思考。
(指导老师:李茂平)